"爸!你咋又把那花裙子阿姨带回来了?"杜诺光着脚丫从二楼冲下来，手里还攥着半块啃得歪歪扭扭的桃酥。客厅吊灯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，正正罩住杜勇新买的鳄鱼皮拖鞋。

杜勇抹了把络腮胡上的啤酒沫，手里还攥着喝到一半的青岛啤酒。装修队的工装裤沾着白灰，活像刚从建筑工地逃出来的圣诞老人。"小祖宗，这是你张姨......"话没说完，小乖已经像炸毛的猫似的蹦上沙发，沾着桃酥渣的食指直戳他鼻尖。

"上回那个李阿姨偷用我洗发水!上上回王阿姨把我的小熊坐扁了!上上上回......"小姑娘越说越委屈，声音打着颤儿往他怀里钻。杜勇手忙脚乱接住女儿，啤酒罐"咣当"摔在瓷砖上，溅起的泡沫沾湿了张姨新做的美甲。

那晚老杜破天荒没去棋牌室，蹲在女儿房门口当门神。月光从防盗网钻进来，在他后颈咬出方方正正的光斑。"爸，咱家阳台护栏松了。"小乖从被窝里探出脑袋，眼睛亮得像偷喝了银河。杜勇手里的螺丝刀"啪嗒"掉在地上——去年台风天他钉的护栏，这会儿正结结实实卡着半包没拆封的苏菲卫生巾。

自打老婆跟人跑了，这个糙汉子头回觉得工具箱比砖头还沉。他蹲在24小时便利店门口抽了半包红塔山，最后扛回来两箱AD钙奶，把女儿书架上那些言情小说全换成了《房屋装修三百问》。

"爸，这道数学题......"某天深夜，小乖举着作业本撞开浴室门。杜勇正泡在满是泡沫的浴缸里，手忙脚乱抓毛巾的模样活像受惊的棕熊。从此家里多了条新规矩：晚上十点后不许讨论功课，浴室门锁必须反拧三圈。

转眼到家长会那天，杜勇把压箱底的皮夹克擦得锃亮。班主任念到"杜诺同学进步最大"时，这个扛水泥都不皱眉的汉子突然红了眼眶。散会后他蹲在操场双杠底下，用砂纸般的手掌给小乖剥橘子，果皮在夕阳里翻飞成振翅的蝶。

如今老杜的微信置顶不是包工头，而是"小乖的菜谱大全"。他学会用水平仪量蛋挞液，拿冲击钻在吐司上雕花，连砂锅都要用游标卡尺量过才肯端上桌。至于那些花枝招展的阿姨们?早被父女俩的暗号挡在门外——"爸，今天想吃韭菜盒子!"这意思谁都懂：亲闺女在，闲人退散。